第二章
南明为自己心里头不受控制冒出来的话惊了一霎。他将其归咎于死士明明竖起防备、实际却又毫无防备的矛盾姿态,升起一个辩解似的念头:任谁瞧见一头猛兽在自己面前乖乖翻出柔软的肚皮,都不能无动于衷吧? “是……”始终不敢再直视他的死士这时忽然出声了。因这几日久睡而干涩的嗓音在几步外那泓沉静的深潭里枯枝一样浮出,轻而易举地牵住了南明有些晃荡的心神。 他说:“是……大人又救了奴一次。” ——奴。 南明端详着他平静的神色。 “奴”这个自称,代表着这个王朝最低贱的一种人。不论他们此前是什么身份,抑或出生便陷于这片泥沼之中,只要一日见不得光,就连下仆妓子乞儿都可以光明正大守住的尊严,他们皆不配拾起。就好比寻常人以“你”和“我”相称,他们却不敢忘了“您”与“奴”之别。这极具轻侮意味的称呼连同他们身体上的奴印一起深深烙在了皮rou下、骨血里,似沟渠里腐烂的秽物,叫人轻易就能辨闻出来。 不过…… 他不像。 他即使掉进沟渠里,也是块不会腐烂的坚硬石头,迟早会拿自己去砸破什么人脆弱的头壳。 南明先前见了他一身深深浅浅的狰狞疤痕,却不曾看到过奴印,因而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他连眉梢也没动一下,手指搭在胳膊上耐心地虚点着,温声道:“看着我。” “……是。” 男人沙哑地应。 没法配合躯体低伏下头颅,男人只能克制住自己,听话地抬起眼来。只是他的目光并未停留在南明的脸上,那对悬着的眼